乡城童稚

我到森美兰州的一个小镇探望亲戚，小镇静寂宛如死城，稍许落后。自此，灰色朦胧的暗影笼罩着沧桑的云海，驱走艳阳，显现出几许惆怅。毛毛细雨即随后撒落。小镇的某个角落伫立一间古老式木屋店，单色简陋，朴素。粗壮厚实和坚韧的板块做门拴，搭上几片沙砾防晒亦能遮风挡雨。店里货物应有尽有，但被挤得密密麻麻。店里静寂无人，年老憔悴的姑婆独自忙着收拾店里；聪颖的猫只则趁着雨天在折叠的纸皮上甜睡。这一幕，或许标志着一种特殊生活形态与落寞，大概能以“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”来形容。我依在腐朽的板凳上与他畅谈，洒脱城市里的乌烟瘴气，遗忘城市里的喧嚣繁华，撇开尘世，全然浸泡于静宁无声的小镇。

其实，我对它并不陌生，这里的一物一树，微石微尘，曾伴我度过辛酸欢乐的童稚生涯，似乎变幻无穷的云彩，时而萧瑟时而明朗。依稀记得，小时候家境贫寒，加上父亲操着“三天打鱼，两天晒网”的态度，咱食的也只有粗茶淡饭，例如稀粥与咸蛋、辣椒叶炒饭、白饭沾豆油。偶尔以鸡蛋、江鱼仔和大葱等作配菜，生活恬淡朴素。使我最怀念的，就是那独有风味的大葱炒江鱼仔了。还好镇里的人不分你我和守望相助、互相扶持，犹如当你在灰黯中，一把火爝就在前方为你照耀；释怀的乡卿任由我们摘采野菜野果，不收分钱；孩子们平日闲时就像小鸟一样自由奔飞，无拘无束到处玩乐和串门子，例如荡木秋千，叮叮（越格子）、捉迷藏和老鹰捉小鸡等追逐游戏。大伙儿你追我跑，你躲我藏，好不快乐。玩累了，便围在一块儿喝午茶聊聊天，直到夕阳西下回家，远处将传来妈妈的喊叫声，这时你我才依依不舍收拾心情归去；逢年过节，咋们就像辽阔无际的云海，不分界线地分享礼品或年糕。尤逢农历新年，孩子们脸庞似阳光灿烂沾满笑意和欣喜万分，当日早起换上新衣向长辈们道一声“恭喜发财”、“新年快乐”、“年年有余”等贺语，长辈们便欢喜地赋予压岁钱，祈愿孩子们平平安安快高长大，学者学业进步...
  
   不知何时，细雨渐然停下。

   昂首凝望高空，吮吸一口雨后清新空气，徐徐的风荡起当日伴我度过童稚生涯的老树，尘沙随之呼哧呼哧作响，红杏枝头春意盎然。我感慨无法逮住当日的 憧憬，因为它已化作烟云，魂消云散。人生也是如此，翌日熟悉的面孔随着时光磋磨，逐渐老迈，然后似水蒸气般消逝得无影踪。但乡卿当日的做作决定后日萌芽，若不是昔日他们性情随和、慷慨解囊，或许今日我等已四处流浪，失去生活基础，更以乞讨度日。所以，我会死守牢住，将他们一一埋伏于我心底。

     忽然想起那座离我十万八千里的城市，大约七岁时开始觅寻光辉的土地，虽然距离住处有些遥远，但是我却不以为然。对于曾经宿于乡镇的野孩子，抑或俗人称为乡巴佬，已是满足，至少我无需惊心胆吊，日夜蒙受漏雨之灾。在那方，我拥有更稳固不塌的避风港；在那方，我打开眼界，汇集眼福。夜里，五彩缤纷的灯饰点缀着城里的每个角落。即使街边的花草树木、蓄水池，也不放过；逢年过节，城里满是喧闹“碰”、“碰” 、“碰”的烟花爆竹轰隆隆渲染黑色天际，景色辉煌璀璨；舞狮舞龙随着锣鼓伴奏咚个隆咚锵响个不停，为季节添多一份姿色...

  我想，我应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野孩子吧！

     渐然步入科技发达的年代，众多孩子们宁可把童稚生涯全献于电脑、电视、或是游戏机里的虚弥世界，不但溺沉无法自拔，且虚幻而不踏实，不过却有人道“乡里的孩子是井底之蛙，什么都不懂...”。或许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，但仔细想想城人和乡人岂不是一样么？城里的孩子可曾有过多姿多彩和踏实的童稚生涯？他们对自然生态的了解又有多少？好比说一只小小有趣的变色龙、蝌蚪、螳螂和蜻蜓长什么样子，他们又是否亲眼见过?或许，某些孩子只从有插图的书籍上获悉。即使见过，甭说捉起，我想孩子们会因为恶心而不愿意亲手触及，抑或父母禁忌反对。简言之，乡下孩子跟不上时代步潮；城市孩子对乡下生活一知半解。所以城人和乡人无异，都是各方的井底之蛙！

乡里的生活虽似山路崎岖不平，艰辛万苦，但至少我们懂得惜福，因为一切都得来不易。富裕人家的孩子幼时就晓得对食物实物东挑西选，许多时候实物选择名牌，食物则餐餐以海鲜肉类为主，怨东怼西，无法知足；某些年幼的孩子则被父母灌输歧视教育，教导孩子应当和穷人乡人保持距离，以免“近朱者赤，近墨者黑”，对乡人穷人几乎完全视诺无赌，更将我们视为劣等人物。何止，有些顽童还拿着玩具玩偶向人炫耀呢！于此可见，这些孩子非但生在福中不知福，更不懂得品细生活，略了细密酿藏的友情和道义，枉费上天赐给他们的舒适生活，可悲又可恨哪！还好我们懂得辩护自己，仿佛落地生根，在缺乏阳光和土壤下依然执著，尽力为自己争一口气，才能获得生长而不枯萎。只不过，有些时候乡下孩子还得必须懂得逆水就转，因为人家不仅有钱，还有权有势；逢年过节，除非父母允可，我们才结伴同行，四处拜访，否则不许越界，因为人心难测，不能防不胜防，所谓“防人之心不可无”。

  不管怎么样，我的童稚已经成为过去...

  但我依然执著，目光一直注视着店里的每个角落，一处一处地寻寻找找，找找寻寻，童稚究竟蕴藏在哪里？我迷糊，但我妾间醒悟，原来我只是多余，即使我含着泪水忍着伤痛四处觅寻，最终只是累了自己，因为童稚早已灰飞烟灭，只永恒地滞留在记忆库里...